【all云】《浮夸》(18)

Jackson:


*慎入


*bgm→《风吹过的街道》《恨爱交加》


*看的话一定要听哦


*慎入




扁鹊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门正好打开。
扑面而来的低压如同夜间涨潮的海,无声无息而又杀气磅礴。他敏捷地向后闪了一步,架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险些被门开时带出的疾风刮掉。




扁鹊轻轻扬了扬眉,不出所料地对上一双阴恻恻的眼睛。




阴沉着俊颜的男人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原本余怒未消的面孔顷刻间变得端庄起来,仿佛一个年轻的神祗。
“秦医生。”诸葛亮对他点点头,露出一丝友善的笑容。




城府可见一斑。
一瞬间的惊讶过后,扁鹊从心底佩服起这个人来。




“诸葛先生,这么快就走?”


“啊,公司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诸葛亮简略道。


扁鹊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他猩红的眼角,心下了然,面上却扬起一派正经的微笑。


“正好我要给病人再做一次检查。”


“如果出了什么状况,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这是自然,您放心。”医生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诸葛亮低了低眸,狭长的眼尾带着某种隐喻意味地扫过他鼓鼓囊囊的大褂外兜,扁鹊偏偏头,镜片反过一道利光。
他们对视一眼,彼此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那就麻烦您了。”诸葛亮轻柔地撂下一句客套话,转身向空旷的长廊尽头走去。




扁鹊站在原地注视着他优雅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他推开病房的门。




“咔——”
“怎么样,和我分享一下吧?”
医生笑盈盈地走进来,混杂在满头白发中的一小撮绛紫色闪着毒液般斑斓的光芒。




瘫坐在墙角里的男人将血迹斑斑的纸巾从掌心处的血口移开,他抬头看了他一眼,蓝眸静如死水。




医生插着兜踱步到病床前的椅子旁,弯腰吹掉椅垫上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好整似暇地歪进柔软的座椅,一小角黑色的裤边从裹尸布一样的白大褂下显露出来。




男人沉默不语地低下头,伸直胳膊又从床边的柜子上扯了两张干净的纸巾,在掌中擦拭片刻,那一地肮脏且沾满了血污的纸团中便又填入了新的。
扁鹊期待地瞅了他半晌,而后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




“赵云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就特别没劲。永远都不愿意告诉别人……”




“你想分享一个穷人兼神经病的生活么。”男人淡淡地打断他,嘲讽似的抬起手冲他亮了亮勉强止住血的伤口。




扁鹊将手肘抵在金属扶手上,撑着下巴。他眯起眼,轻笑道,“我要是你,就跟了诸葛亮。”
“你现在也可以跟了他。”赵云冷笑,“还能救我于水火之中,感激不尽。”
“那可不行。”扁鹊挑起一边眉毛,笑的时候露出了一排整齐的森白牙齿。




“我一不缺钱,二不缺崇拜者,三不缺心眼。”




他话音刚落,便有所感应般的迅速抬起一只手挡住破空而来的纸团,一股新鲜的甜腥味儿轰然崩散在黏稠的空气中。
他皱了皱鼻子,还没闻个仔细,那颗纸团就如一颗脱了轨的保龄球,贴着他的鞋面滚落,一路轱辘到柜子下那片漆黑的未知空间里。




“你缺德。”赵云放下手,搭在曲起的腿上。“你告诉他小蝉的事了?”


“我没那么不仗义吧。”这回轮到扁鹊不高兴了。


“不见得吧,你现在为了钱什么事干不出来。”


“你什么意思,我发现你现在真是成疯狗了,逮谁咬谁。”


“是吗,疯狗。那你敢不敢把兜翻过来让我看看。”




扁鹊不说话了,瓶底儿一样厚的镜片都挡不住他阴翳的目光,那眼神就像是什么东西死了,又泡在福尔马林中腐烂了。
可惜赵云没产生丝毫畏惧的心理,他甚至还为此发出了一声嗤笑。




“你以为你还是十年前那个就算只剩一个破药箱都会坚持给慈善基金会捐钱的实习生吗。”




“人都是会变的,”扁鹊扯扯唇角,露出一个歪斜的笑容。
他讽刺意味十足地翘起二郎腿,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男人。
“说我之前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




“是,十年前的扁鹊死了。但真要说起来,”他顿了顿,托着下巴的手放了下来,隔空直戳向男人的面门。




“你,赵云,死得比我更彻底。不是吗。”




医生的声音冷漠而沉静,皮鞋随着听不见的乐点晃动,鞋尖儿上跳跃着的光斑仿佛千里之外一团在暴风雪里燃起,又熄灭的篝火。




赵云盯着那根手指,张了张口,又闭上。
他苍白的脸沉浸在四下墙壁投射的阴影里,看起来像是一碰就碎的精致瓷器。




良久,扁鹊收起手,交叉起来放在膝盖上,一股难言的涩感顺着指纹流窜到整个手掌。
他看着倚贴在墙壁上默不作声的男人,片刻后沉着声问,“为什么不坐在床上。”说着,鞋底重重跺在地上,原本垫在底下的那只腿叠在了上面。
于是那些闪烁着的斑点最终在潮湿的雪堆里失去最后的光亮。




男人牵起一个疲累的微笑。




为什么?




“因为这样感觉更像在母亲的肚子里吧。”




狭隘的空间,最初的温暖,被紧紧包裹住的安全感,单纯而又美好地度过着黑白不辨的混沌。
他可以在黑夜里安静地沉睡。
世界离他很远,伤害离他很远。




“赵云。”
扁鹊看着窗外茫茫一片雪原。




“貂蝉没有生育能力了。”




“我把她的手术安排在明天早上。”















他一直都觉得医院是活的。




它有脉搏,有气味,有思想。
它有心脏,它会伤心,也会开心。
每一天都有无数的电波从空气里穿过,电磁信号带来无数消息。
他接他出院。
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他的母亲去世了。
她生下了第一个儿子。
她死在了手术台上。
医院不停地运转着,将无数人的生与死镶嵌进它密密麻麻的皱纹里。




清晨,白色建筑的每一个边棱都笼罩在厚厚的雾气里。星光在隐去很久之后,天空都还是没有亮起来。
寂静的长廊仿佛深海里的遗迹,没有蝉鸣,只有潜行的鱼群,无声地游向它们既定的终结。




貂蝉被推进去后的第四个小时,毫无预兆的,手术室的门突然向两侧滑开,护士快步走了出来,双眼闪着冷漠而急躁的光,一滴血沾在她的防护口罩上。




“术中突然大出血,血库供血不足。”她解释道,“你是病人家属吗?”


“我是她哥哥。”赵云眼前一阵发黑。


“你是RH阴性血吗?”


“我是O型血,可以抽我的吗?”


“不行。”护士失望地蹙起眉,她匆匆绕过他,白色衣角贴着墙壁拂动,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慰藉。


“家属先别急。”




整条长廊又陷入一片萧索。




他头顶上方不停闪烁的红色急救灯,那因为被玻璃罩笼住而无处散射的光线全部钻进暖气片的缝隙里,钻进房顶瓦片下的碎雪里,钻进城市寥廓的边际线里,钻进他单薄的胸膛里,钻进他的眼睛,钻进他的心,钻进一场又一场迫不得已的离别。




时值正午。太阳终于从云层后跳出来,怜悯似的露出了它光芒万丈的样子。
巨大的日影在地平面上无情地掠过,仿佛死神高举的镰刀,在收割着生命的饱满与沉甸,厚重与深情。




赵云突然拔腿狂奔。
没有人知道他在这短短的几十秒里想了什么,没有人在乎他在这眨眼而过的瞬间做了什么难以抉择的决定。




他冲向走廊尽头的楼梯,甚至没有注意到旁边可以使用的电梯。
他在急转弯的时候,过滑的地面让他整个人都扑向了坚硬的大理石地砖。所幸他抓紧了扶手,只是单手拄地做了一个短暂的支撑,然后就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阶梯。




上帝手中的长镜头停在他推开那扇门的瞬间。




他推开那扇门的时候,身后传来滚轮轧过地面时发出的“隆隆”的声音,仿佛无数沉默的象群走向它们即将死亡的峡谷。




李白拄着双拐,惊愕地睁大眼睛。
他身后,搀扶着他的韩信抬起头。




赵云眯起眼。
李白的病房朝阳,这个世界在这间屋子里亮了起来,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甘心黑下去。
他能听见阳光照在脸上发出的灼烧的声音。




“赵子龙!”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就像他潜意识里还存在着的那些林间清脆的蝉鸣。
短暂的惊讶过后,李白立刻回过神来。他拄着拐杖艰难地蹭到他面前,抡起一只拳头捶在他的胸口。




“你还知道我在这儿呢?看我的人都来了好几波了,就你,连个鬼影儿都不见。”




他晃了一下身子,被捶过的地方突突地钝痛起来。




李白瞪着眼睛,看上去愤慨无比,实则满目喜悦。
他斜着嘴角笑,日光为他披带上一层镀了金的裘衣,他琉璃珠似的眼睛跳跃着鎏金般的光辉,像个隐于尘世的谪仙。




赵云听见一声弱不可闻的嘲笑声从岁月尽头传来,以雷霆万钧之势狠命地刺穿了他的身体。




“对不住了,太白。”他有些艰涩地开口,面上挂起一副随时都会龟裂的笑容。
他避开李白的笑颜,对上韩信那隐忍着的,几欲噬人的目光。
“我找韩总监有点事。”




韩信勾起一抹阴晦的笑。




李白对这一切毫无所察,他甚至还翻了个白眼,拄着拐一点一点地挪回去,失望地挥了挥手。
“好好,知道了,你们都忙。就我一个人躺在这儿养大爷。”




“有什么事出去聊,别打扰太白休息。”韩信笑了笑往门边走,和赵云擦肩而过时目不斜视地说。
赵云低了低头,跟着往外走。




“诶,子龙。”他即将带上门时,李白突然出声。
他顿了顿,慢慢回头。
李白坐在洒满阳光的病床上看他,忽地歪头一笑,眼角飞扬起一丝少年般的纵情肆意。




“等我好了,一起喝酒。”














一院不愧是市中心规模最大的医院,连楼梯后面的安全通道都宽敞无比。
韩信抱着肩,强健的后腰抵着楼梯扶手,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赵云。
“我真好奇,是什么事能让你有胆量跑到太白的病房来找我。”




“你是RH阴性血,是吗。”赵云舔了舔干裂的唇瓣,颤抖着声音问。




韩信愣了愣,一时间无数复杂的心绪堵在胸口。
你怎么知道,他想问。
只是目光触及到赵云攥在一起的手指,他眼中的温度就慢慢地降了下去。
最终,所有晦涩的情感和未出口的疑问都化作了眉宇间那一抹阴冷的嘲讽。
“是。”他坦然道,复又温柔地笑起来。




“怎么了子龙,有谁需要输血吗?”




光线透过窗框间的罅隙投射进来,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暖洋洋的阳光的味道。
赵云深深吸进一口气,许是冷了太久,以致于仅仅是这样没有实质性的温暖,都足以让他冰凉的指尖轻轻战栗起来。
可能是这味道给了他短暂的勇气,他往前走了一步。




“是貂蝉,貂蝉现在急需供血。”




韩信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他轻笑着,把手悠闲地插进裤兜。“你昨天那么急着离开,是为了貂蝉?”末了,没等赵云作答,他又自言自语道,“也对,凭你这么傲这么狠的心,也就只有貂蝉能让你有这么大反应了吧。”




他恶狠狠地看着他,唇边是侮辱性十足的笑容。




赵云抿紧嘴唇,他低下头一语不发地由着男人用眼神将他凌迟。




他潜意识里还存在着盛夏时林间聒噪的蝉鸣,他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声音在哪一天就消失了踪影。
他好像只是在不经意间从午睡的躺椅上坐起,眯眼看了看葱郁的树冠,然后那上面一枚金黄色的落叶就飘了下来。




“救救貂蝉。”过了几秒,他再一次坚持道。




韩信把气流压进肺里,再从鼻腔里挤出来。
他压抑着大笑,胸膛里像安装了一架引擎。
他倾身凑近那张被忧虑和疲惫摧垮的脸,血红的发丝垂进他敞开的领口里。




“赵云。”他看着他,声音因刻意的压低而充满了性感的沙哑。
“赵云?”他拍拍他冰冷的脸颊,轻轻抬起他尖削的下巴。




赵云不得不抬起眼睛。




“你忘了你说过什么了?”韩信低低地笑出声来,他看着他随时都会被绝望湮没的蓝色瞳仁,好心地提醒道,“你不是说要陪我玩吗,你不是还要杀了我吗。”




“怎么了,你的骨气呢,你的狠劲儿呢。”




日影倾斜,更强烈的光亮向这片宽阔的通道铺陈而来。
空气里翻腾着一股硫酸的味道,和这炽烈的阳光一起,将久居黑暗的人腐蚀成脓。




“救救貂蝉。”男人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一句话,面孔僵硬得如同一尊即将融化在日光里的蜡像。如果仔细看的话,能发现他的唇在一刻不停地颤抖。




貂蝉就在手术台上躺着,如果得不到及时的供血,会发生什么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RH阴性血。
如果不是被逼到绝路,赵云又怎么会跑来李白的病房找他。
韩信这么想着,轻轻地松开了手。




他沉默地凝视着赵云那张好像下一秒就会突然崩裂的脸,良久,才发出一声像是被掩盖在翅膀下的温柔叹息。
“我啊,以为你会坚持得久一些,没想到一个貂蝉就让你原形毕露了。”
“你知道我不是那种喜欢公报私仇的人。你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来求我,我一定会看在昔日同学的份儿上尽力,但是现在……”




他话语一顿,再开口时,声音轻柔得就仿佛在讲述一个美好的睡前故事。
“你以为,在亲眼见到你在太白面前人模狗样的样子后,我还会答应你的请求吗?”




“怎么样啊,子龙。你现在能体会到那种,你最重要的人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时的心情了吗?”说到这,他不禁失笑。




他看着赵云渐渐扭曲起来的脸,眼神平静得就像一个正在观察着植物腐烂过程的科学家。




“这只是个开始。”他轻声道,一如敲定了囚犯死刑的法槌,带着不容置喙的残忍和绝情。
“你还会失去更多。”




“救救貂蝉。”
男人仿佛没听见他那字字冷酷的言辞,他用沙哑的嗓音一再重复着这四个字,就像一台老旧的复读机,恨不得让人把它的零件全部摔碎然后丢进垃圾场。




韩信冷冷地牵起唇角,他对这张卑微的脸失去了继续观赏的兴趣,也没了接着冷嘲热讽的兴致。
“慢慢享受吧。”他笑了两声,不再看男人一眼,自顾自地向那扇矗立在安全通道与长廊之间的门走去。




“韩信……”轻不可闻的低唤声从身后传来,仿佛垂死之人那未说完的遗言。
他摇了摇头按住门把手,发梢在半空中甩出一个旖旎的弧度。




“韩信……”
他一把压下把手。




“韩信——!!!”
没有人能想到,那样尖利的低吼声会是从赵云的嘴里发出来的。
韩信被震得瞳孔微微缩紧,手指从光滑的金属把手上滑了下去。
他皱了皱眉,一点一点回过头。




咚——




男人像是掐准了时间,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双膝一弯,狠狠地磕在了地上。




咚——
那是膝盖骨几乎撞碎在瓷砖上的声音。




咚——
那是无数细碎的过往敲击在心脏上发出的空荡的回音。




咚——




赵云跪在地上,对他残破地微笑着。




韩信啊,我不会再失去更多了。
因为我只有貂蝉了。
如果死神把她从我身边夺走,那么这一切只会是结束,而不是开始。




那只总是在盛夏鸣叫的蝉死了。
而我发现我再也不会回到之前的那个岁月里去了。
那个散发着游泳池消毒水气味的夏天。
那个用一杯杯速溶咖啡打发时间的盛夏午后。
那个黄桷树茂盛得像是浓郁的海洋般的季节。




“求求你。”




我曾在那样的年岁里惶恐地想着,不要长大。
我曾那么羡慕彼得·潘。
我曾发誓我一定会去永无乡。




“欠李白的,我拿命赔你,好吗。”




我因为曾经那样单纯的自己,而被无数鲜血淋漓的现实嘲笑过。
我得不到想要的,我抓不住已有的。
没有人同情眼泪,没有人怜悯弱小。




“但是小蝉,小蝉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女孩子。韩信,我求求你,救救她。”




现在我终于亲手擦亮了匕首,然后双手奉上,让你刺穿我的心脏。
你看,我曾经有多骄傲,我现在就有多卑贱。
所以你救救她吧,救救她,好吗?




韩信站在原地,感到太阳穴一阵天旋地转般的刺疼。
要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猝不及防一把匕首刺进胸膛的感觉。
他扶住身后的门,稳住身体。




往事像在闷热的雨天里被迫成群结队离开巢穴的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从他的心脏上碾压过去。
那些止于唇齿掩于岁月的感情,全部深深地刻进苍白的年轮里,等待着不曾回首的他有一天能够无意中回头看它们一眼,刻骨铭心的一眼。
那个时候,他才会知道什么叫痛彻心扉。




他一把关上门,大步走过去单手拎起男人胸前的衣襟,毫不费力地就将他消瘦的身体抵到了墙上。
他身后是一片闪着冷光的摩天大厦。




太阳将每一栋刺向苍穹的大楼,都变成耸立在这栋白色建筑上的日晷。
每一根日影,都仿佛无限放大的时针,它们无声地宣告着年少的死去。




韩信狠命地攥着他的衣领,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削薄的双唇一开一合,“我不要你的命。”
他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道,“我只要你说一句,‘我做错了’。”




赵云贴着冰冷的墙壁,寒冷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外套渗进他每一个毛孔里,可韩信喷出的气息却又那么灼热,带着几乎要焚化一切的炽烈,将他燃烧殆尽,然后灰飞烟灭。
他死死地凝视着这双近在咫尺的动人眼眸。




“说!”韩信狠狠地摇晃了一下他的身体。




他抽动着唇角,唇瓣一下一下地蠕动着,却在刚做出一个“O”的口型时又迅速闭上,最终连个声音都没发出来。
他咬紧牙关,蓝眸里涤荡着一缕扭曲的潋滟。




不。




你要逼我否认我那无数个被苦痛煎熬的日日夜夜吗。
你要逼我亲口承认我一个人坚守到现在的信仰一文不值吗。
你要逼我就这样在我义无反顾的心脏上凿一座万人唾弃的丰碑吗。




你知道吗,人这一生,有无数个阵地。
有的阵地让就让了。
有的阵地,粉身碎骨也不能退让。
你一直是我最难以割舍的那片阵地。




韩信,在你眼里,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我,真的错了吗。
不,我没错。
我没错。




我、没、错。




韩信看懂了他眼中的意思,他笑着点点头,毫不留恋地一把松开手。
赵云被惯力携带着向一旁栽去。
韩信腾地起身,转首就要离开。
一只手蓦地抓住他的鞋帮,他用力一踢,没有挣开。
那只手的腕骨发出一声“咔嚓”的脆响。




“我做错了。”




像是从嗓子里含着血吐落的字眼让韩信回过头,赵云匍匐在地上,一只手还在紧紧地抓着他的鞋。




“韩信,我做错了。”
他不再倔强,不再偏执,像原本属于他的一些本质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刮去了一层。被刮去的地方乌黑一片,显出嶙峋的筋络。




“如果没有我,你们现在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或许还会领养一个孩子。会有一栋海边的别墅,每年你们都会去那儿度假。因为我记得你喜欢海,是吗。”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韩信,我承认了。救救小蝉吧。”




“救救她,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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